“木趣居”大展背后：又一波明式家具收藏热潮正在袭来

　　《兰台艺术新观察》—拍卖行专为藏家举办展览，已成近年来拍卖市场的一个趋势，它通常会代表未来艺术品市场的某种趋势。而在2017年秋季，对于家具藏家来说，最为关注的当属由苏富比联手家具专家、收藏家伍嘉恩举办的顶级明式家具大展：木趣居——家具中的嘉具。

　　伍嘉恩号称“黄花梨女皇”，作为美国芝加哥大学商科硕士、中国传统家具专家，其从上世纪70年代起便开始收藏明式家具，同时从事古典家具研究；1987年开创香港“嘉木堂”，经营明式家具，并在伦敦、纽约、巴黎、巴塞尔等地举办明式家具展，主要著有 Chinese Classical Furniture（1995）、《永恒的明式家具：侣明室明式家具收藏》（2006）、《明式家具经眼录》（2015）等。

　　而“木趣居”得名于1995年，当年王世襄先生依然亲自为伍嘉恩的收藏定名“木趣居”，更亲笔撰写长信，阐释其义，并惠赐《木趣居》匾额、印章及“望江南”六阕，赞扬伍女士对美材文理的欣赏、花纹造形的喜爱，及深谙明式家具艺术的个中真谛。

　　今秋伍嘉恩与苏富比的联手展出明式家具一百多件套，涵盖几乎所有明式家具种类，当中不少从未曝光，不乏传世孤品，是伍嘉恩30年来明式家具的珍藏，这样的阵容让这场多年罕见的顶级明式家具大展为明式家具质量和布展水平奠定了难以超越的新标准，也再次引爆国内藏家对明式家具的热捧与追逐，同时还清晰向外界传递着一个信号：作为艺术品、收藏品的明式家具眼下处于一个早期外流、近年回流的过程，它的价值不是中国人自我炒作、宣传、推广的结果，而是墙外开花引发墙内“香”的一股自外而内的热潮。

　　家具工艺的发展决定于人们的生活方式，也从一个侧面展现了社会发展的程度。在唐代之前，人们习惯习地而坐，就地而卧，因而家具也十分简单，宋代时才渐有各种类型的床出现，李白的著名诗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经考证，其中的“床”很可能既不是指临窗的床，也不是指水井边的井床，而是指唐代当时的一种坐具——“胡床”。

　　中国传统家具在海外引发的收藏热可谓历史悠久。明代家具是中国家具史上的一个顶峰，是中国家具民族形式的典范和代表，在世界家具史上也独树一帜，自成体系，影响深远，占有重要地位。

　　从明代中期起，民居建筑和私家园林修建进入繁盛期，贵族、富商们新建成的大量建筑和园林需要高档次家具来陈设，这就形成了对于家具的大量需求。社会对家具的需求，也促进了家具制造业的发展。硬木家具也在同时期流行起来，并逐渐成为时尚，进步促进了明式家具的发展。明代的一批文化名人，热衷于家具工艺的研究和家具审美的探求，他们的参与对于明代家具风格的成熟起到一定的促进作用。在王士性《广志绎》中讲到：“姑苏人聪慧好古，亦善仿古法为之……又如斋头清玩，几案床榻，近皆以紫檀、花梨为尚。尚古朴不尚雕镂。即物有雕镂，亦皆商、周、秦汉之式。海内僻远，皆效尤之，此亦嘉、隆、万三朝，始盛。

　　△黄花梨木纹如行云流水

　　△麒麟凤纹雕饰华美

　　明代家具多用南洋进口的优质硬木，诸如黄花梨、紫檀木、红木、铁木、杞梓木等，质地坚硬，色泽柔润，纹理优美，据说很多是明初郑和下西洋时带回中国的。明代家具的艺术特点是：造型简洁，加工精细严谨，显得精致高雅，尺度科学，符合人体功能要求；种类多，造型丰富；重点装饰，少而精。

　　△海棠十字纹图案玲珑精巧

　　△万字卍纹 晚明最流行的纹饰之一

　　晚明在打破“海禁—朝贡”体制后，通过海上贸易，卷入了全球化的贸易浪潮，特别是刺激了江南丝绸业和纺织业的发展，经济高度繁荣带来了江南的奢侈之风，由此也推动了明代家具走向巅峰。明人的审美趣味经过市民阶层与文人士大夫阶层的彼此双向选择,最后走向了相互融和。

　　1944年，德国人古斯塔夫艾克著书《花梨家具图考》，为古典家具设立了第一个里程碑。1971年美国人安思远又著书《中国古代家具》，再度将中国古典家具以图录昭示，反映了洋人的艺术价值观。直到1985年，王世襄将其大著《明式家具珍赏》奉与国人，姗姗来迟的家具研究才悄然推动了人们有意识的收藏，而在这些年的发展中，许多市场机构成为了非常重要的推动者。

　　在近年来的拍卖市场上，黄花梨的家具屡创天价，像在纽约佳士得2015春季亚洲艺术周拍场上，一套明式黄花梨圈椅，以968.5万美元成交，创造了黄花梨家具拍卖的世界纪录。2017年佳士得纽约亚洲艺术周 “玛丽泰瑞莎L维勒泰亚洲艺术珍藏”拍卖中，70%的拍品以超过高估价成交。全场最高价拍品为一件罕见明(十六/十七世纪)黄花梨三足圆香几，成交价为584.7万美元，是此前高估价的近十倍。

　　明式家具被发现时，恰逢西方处于工业文明设计的鼎盛时期，大家对其设计风格和艺术魅力十分关注，继而引发收藏热。在这个过程中香港成为重要基地，伍嘉恩则是过去三十多年来海外收藏明式家具的最佳见证、思考及参与记录者。

　　1985年，随着王世襄《明式家具珍赏》的出版，海内外掀起明式家具热潮。明式家具自内地不断涌现于收藏市场，香港在彼时成为重要的文物集散地。对于海外藏家和明式家具爱好者来说，从来未经历在同一时间、同一空间，能购买那么多材美工良的黄花梨珍品，兴奋之余，大家都意会到新的收藏时代已经来临。此时，伍嘉恩也从单纯的明式家具藏家转变为行家，1987年在香港创办了经营明式家具的古董行，王世襄为其命名“嘉木堂”。

　　△伍嘉恩陪同王世襄

　　1990年，比利时籍企业管理顾问专家菲利普·德巴盖经过香港时无意走进刚刚成立三年的“嘉木堂”，并自此决定开始收集明式家具。此后德巴盖至少每季都会去一趟“嘉木堂”，还会在世界各地的展览上挑选明式家具纳入收藏，而伍嘉恩成了他的收藏顾问。他的藏品日益增加，逐渐成为一套趋于完整的系列，德巴盖决定新建一幢住所，与这些明式家具生活在一起，“侣明室”藏品系列之名由此而来。

　　同一时期，香港的叶承耀医生也找到伍嘉恩，他的“攻玉山房”在日后与“侣明室”一起，成为收藏界最大的两组明式家具私人藏品系列。随着时间推移，伍嘉恩开始从买卖层面上升到家具研究，为藏品著书立说并举办展览。1999年她在伦敦当代艺术中心策划叶承耀医生藏明式家具展。2003年，巴黎吉美国立亚洲艺术博物馆重建后以“侣明室”藏品作为开馆特展，2006年，伍嘉恩与吉美博物馆馆长共同策划，在故宫博物院永寿宫举办“侣明室”个人藏品展。

　　△侣明室收藏在故宫博物院永寿宫展出

　　但“侣明室”20年的收藏积淀在2011年戛然而止。德巴盖夫妇因为离婚面临分割财产，不得不将“侣明室”整个系列的所有藏品尽皆出售。拍卖当晚，各地藏家聚集在中国嘉德的拍卖现场，北京国际饭店会议中心南厅连两侧走廊和座椅后方都挤满了人。“侣明室”的70件套家具全部以高于估价数倍成交，总成交价高达2.47亿元人民币。一夜之间，比利时‘侣明室’收藏的明式家具各散东西，被新一代关注明式家具的人接收。

　　眼下，伍嘉恩作为新一辈传统家具专家，她的木趣居，代表了明式家具工艺和艺术的巅峰。木趣居藏明式家具十一类、一百多件套，以黄花梨、紫檀为主，不仅造型美丽、设计卓越、状况良好，而且多为稀有罕见的传世珍品、孤品。

　　在伍嘉恩看来，上世纪80年代后期以及90年代是收藏明式家具的黄金时期，其时也正逢中国落实对外政策提供的商机，让不少人从事发掘这些几百年没有人关注的宝物，让他们重现人们眼前。明式家具是明末清初皇室，达官显贵，工商巨贾府上陈置的材美工良的家具，当代已经不多，三四百年后的现代，传世品数量更是有限。经过上世纪80、90年代不停发掘，原产地的中国已经剩余无几。这也是“黄金时期”名称的由来。特殊的时代机遇成就了木趣居，此后再组织这样一套品类完整、精美珍罕的明式家具，已经不再可能。

　　明式家具的简约、雅致、含蓄、精巧，使其成为一种具有东方哲学美感的艺术形式，它是造型、材料和工艺的完美统一，造型艺术特质是它打动全世界的因素之一。如今，中国的藏家重新对明式家具引起关注，何尝不是在全球经济一体化之下，人们审美的一种回归。——《兰台艺术新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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